2月13日，杭州市商务局发布了关于征求《杭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印发杭州市推进全球数贸港核心区建设实施方案（2025—2027年）》意见的公告（文末有目录和链接）。当然，这是征求意见稿，征求阶段结束后没大问题就发布了，而后各相关部门根据方案内指向再行制定本机构的行动计划及支持措施等，也会有相应的目标考核。

方案整体四个部分，包括目标、布局、重点任务、保障措施；非常清晰，简洁、直接。

因为工作原因，经常看各类政府政策文件，也给各地做国际贸易及跨境电商方面的战略发展规划。相比以往，因是公开方案，政府在出台时，一方面要考虑自身方案实施的结果，太猛怕反噬；另一方面要考虑同类城市的面子，大家彼此都比较内敛、实在，用词含蓄且低调，只是在数据上体现雄心霸气，不会非常明确地打造“第一”等，且还一口气多个“第一”。

而在2024年4月杭州市，杭州市政府发布过《杭州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杭州市推进数字贸易强市三年行动计划（2024—2026年）的通知》，还在有效期内，此次文件是“全球数字贸易”，有重叠，部分数据上调，更精准，更垂直。文件里并未提及“第一”。

所以，看后大为震撼。

本次方案十分直接，就是用三年时间“抢第一”：全球数字贸易第一展、全国数字贸易全产业链第一城、全国自贸区数字贸易制度创新第一区、全国跨境电商综合试验第一区。

一句话：时不我待，爱谁谁，就是要抢了，手慢无，高调强市。

这个应该没什么争议，杭州创立举办的全球数字贸易博览会，已是第三届，是中国唯一以数字贸易为主题的国家级、国际性、专业型展会，是与进博会、广交会齐名的顶级博览会，由浙江省人民政府和中国商务部共同主办，杭州市人民政府、浙江省商务厅和商务部外贸发展局承办。

本次方案中，杭州设定的目标为：“到2027年，全市实现数字贸易额4400亿元，数字贸易领域出海品牌350个以上，规模以上企业1600家以上，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平台企业35家以上”；且方案里明确提到，要抢占5个数字贸易细分赛道。在此前每日经济新闻的一篇报道里提到：“作为“全国数字经济第一城”，杭州具有明显先发优势。2023年，杭州数字贸易额达到3190.7亿元，占浙江全省41.3%。其中，跨境电商出口1210.89亿元, 同比增长20.06%；数字服务贸易出口额占服务贸易出口比重超70%，远高于全国40%左右的平均水平”。“数字经济第一城”标签依然打上，外加阿里巴巴各类平台经济及火出圈的“黑神话·悟空”、DeepSeek，海外用户玩耍和使用，也是国际数字贸易范畴，这个目标似乎不难实现。

但是，上海在杭州之前发布过一份“上海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上海市推动数字贸易和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方案》的通知”，里边的目标是“全面推动数字贸易和服务贸易改革、开放、创新，打造深度链接全球的数字贸易国际枢纽港和服务贸易全球枢纽节点，力争到2029年，全市服务进出口规模达到2600亿美元，数字交付服务贸易规模达到1300亿美元，占服务贸易的比重达到50%左右”；在随后的一份解读里提到，上海数字贸易和服务贸易发展势头较好，数字交付服务贸易和服务贸易长期保持全国各省市首位。2023年，我市实现服务进出口2089.6亿美元，占全国比重为23.9%。其中，数字交付服务贸易进出口1043.7亿美元，占全国比重为30.1%。

数字交付服务贸易，应该也是数字贸易，上海的规模似乎远大于杭州。上海的方案中未检索到“第一”的字眼。而杭州加上了“全产业链”几个字，挺取巧，似乎看来，这个“第一城”还真抢得。

到目前为止，全国一共分六批次批了22个自贸区，共71个片区，分布在22省/自治区/直辖市；山西、内蒙、吉林、江西、贵州、甘肃、青海、宁夏、西藏还没有。最后一个批的是新疆，2023年11月1日；杭州是浙江自贸区的下辖片区，2017年挂牌；

全国第一个自贸区，是上海，成立于2013年9月29日，开了先河。第一个自贸区是从零开始，创新是必然的，也是最难。依稀记得第一版“负面清单”出来的时候行业欢腾的景象。人民日报2021年发表了《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大胆试 大胆闯 自主改》的文章，也能看出给足了上海创新空间，自然也不会放过。里边也提到：截至2020年底，上海自贸试验区累计新设企业6.9万户，是前20年同一区域的1.7倍，其中新设外资企业1.2万户，更有328项制度创新成果从上海推广至全国。而从最近的一篇文章《杭州片区7项入选2024年浙江自贸试验区第二批省级最佳制度创新案例发布》里看，维度虽然不同，但数量上跟上海差别很大。

数字贸易体量上，上海似乎最大，自贸区创新制度上，上海也是最多。虽然是双定语叠加，且很聚焦，主要在数字文化贸易全链路创新、数据交易全链路创新、数字贸易基础制度全链路创新、数字营商环境全链路创新。但杭州要打造全国自贸区数字贸易制度创新第一区，应该是有些压力的，毕竟上海在那。

▎全国跨境电商综合试验第一区

跨境电商综试区是国家自2015年开始设立的跨境电子商务综合性质的先行先试的城市区域，也算是在此前跨境电商试点城市基础上升级升格的一种形式，更标准化，更制度化。截至目前，全国共分7个批次批复了165个综试区，分布在全国31个省份，广东以21个位列最多，山东省、江苏省、浙江省、江西省分列2-5位，分别有16、13、12、9个。粤浙鲁苏实现了地级市全覆盖，浙江义乌是唯一一个县级市作为综试区的，且审批先于所属的金华市。具体可参考《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发展、分布及思考》

而第一个综试区，是杭州。这些年综试区从创立到创新到发展，杭州功不可没，也直接为后续陆续多地审批起到了领头作用。因为第一个“试”不好，新的怕是难批，更不会批这么多。

但要说杭州要成“全国跨境电商综试第一区”，相比自贸区，不服气的城市就要多一些了。

在去年8月30日广州召开的2024年全国跨境电商综试区现场会。商务部外贸司司长李兴乾公布了2023年度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考核评估结果，深圳、广州、杭州、上海、宁波、青岛、郑州、厦门、苏州、重庆等10个跨境电商综试区获评“成效明显”一档城市。具体可参考《2023年度全国跨境电商综试区考核评估结果》。杭州连续三年位列第一档，还有上海、深圳、广州、青岛、宁波。

在量化咨询去年的文章《全国跨境电商城市20强及主要城市跨境电商进出口额最新汇总》中，我们汇总了公开数据的主要20个城市的跨境电商额，深圳以3265.3亿元排名第一，上海第二，2623.9亿，宁波2301.8亿排第三，广州2000亿排第四，杭州第五，1400.4亿，深圳总量是杭州的2.33倍。虽说各地公布的数据统计口径有些不一，但差距的确在那，咱先不细究数据都是哪儿来的。

前天，广州商务局发布了《广州市关于推动电子商务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广州的目标是：建设“跨境电商之城”，2023年的相同政策里的提法也是这个。之前还有报道里提到过广州的目标是打造“跨境电商中心城市”，广州还将建设“跨境电商国际枢纽城市”。广州曾连续4年跨境电商进出口规模排名第一，连续9年跨境电商进口规模排名第一。广州的基础好、外贸强悍、卖家数量庞大，Shein供应链总部在这，白云机场、广州港、南沙港优势在，主要出口平台全托管仓基本都在广州或环广州。让跑掉的贸易额回流、产业生态再融通些，广州抢回第一也是现实的，广州还是低调了。

如果搜索“跨境电商第一城”，你会发现，除了杭州最新发布的要打造“跨境电商综试第一区”的延展解读为“跨境电商第一城”外，满屏都是深圳是“跨境电商第一城”的报道，很多，也算是当下公认。当然，深圳官方的文件里倒是未提及过“第一”。但深圳的跨境进出口规模、卖家数量、上下游产业链、产业带、从业人员、港口体量、毗邻香港等因素叠加起来，无可匹敌。不过听说，2024年，深圳的跨境电商进出口额是同比跌了的，广东省也是。

成都则另辟蹊径，多篇报道里提到是“西部跨境电商第一城”，重庆：嗯？

杭州要抢这个全国第一？深圳让么？广州同意么？上海呢？

- 抢着先 -

杭州开抢，抢不抢得到两说，先官宣要抢，加上宣传、解读，大家慢慢就开始叫了，叫着叫着，也似乎就真成了“第一”。

城市间的主动竞争，从以前的区位、枢纽、工业等相当激烈，更“豪”的激励政策抢项目是家常便饭。而自《公平竞争审查条例》后，招商部门多少都是有点慌的，传承了多年的靠补贴、返税、土地等资源吸引项目显然是上不得台面，乏力且擦边，政府财政也都紧张，余粮不多了。借势则成了必然，借文化、借旅游、借爆火的科技和人。

“抢第一”似乎成了奇招，选择焦虑发作的时候，选第一，总是最正确的，包括经济性、政治性。如果这个城市锚定了第一，那么各类企业及机构想必更趋向于选择在这里开立或迁过去，“第一”的产业链肯定是齐备的，去融入，发展起来总体机会要更多，综合成本也会更低。

昨天还看到一篇报道：《低空经济第一城，为什么是深圳？》。又去搜了下“第一城”，嚯~，各个城市齐上阵，门类上、行业上，五花八门。只不过鲜见写进政府方案里的。

各地都有想法，都有一个或多个第一的憧憬。

抛开内地。远在西北边陲的伊犁州，有霍尔果斯口岸，2024年中亚班列开行量和货物发运量均列全国首位，跨境电商贸易额在新疆也是相当强劲。北边是博尔塔拉州，有阿拉山口口岸，2024年中欧班列开行量和货物发运量均列全国首位。似乎这两个城市是要竞争出境班列第一口岸。位于南疆的喀什，在为中吉乌铁路的开通全力准备着，内心也盘算着啥时候第一。而位于东北方向内蒙的满洲里和二连浩特说：中欧班列的事，你们别慌，还有我呢。

位于中国最北的自贸区黑河，在全力打造着跨境电商对俄出口的过境口岸全生态体系，Ozon的边境仓也已落地，20米长的俄罗斯大车排队进出跨境电商监管中心，体量不小，目标自然是对俄陆路口岸规模第一。而下面的抚远、绥芬河口岸也琢磨这事呢。

似此种种，大家都有抢第一的心，杭州此次虽不是开先河，但显然，接下来会引领一种气氛。各地会琢磨，咱也抢？写到文件里，放进方案里，又不违法。

2025年2月6日，广州市委书记郭永航在广州市高质量发展大会上的讲话过提到：过去一年，是广州蓄势蓄能、顶压奋进的一年。当前的广州，正处于动力转换期、优势再造期、新一轮大发展突破期，这些年我们做了一些打基础、利长远、塑优势的工作，布局了一批平台、项目、工程，播下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栽下的幼苗正在拔节生长。

等成长的差不多了，也抢吧，抢人才、抢产业、抢数据、抢投资、抢宣传，抢些第一。

并非是要挑起地域矛盾，只是觉得一些事情正在发生着改变。当然，整个杭州的方案也只是征求意见稿，说不定是探探反应呢。

点击查看原文可以跳转到杭州政府官网查看《关于征求《杭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印发杭州市推进全球数贸港核心区建设实施方案（2025—2027年）》意见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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